浦徐进 江南大学商学院、食品安全风险治理研究院教授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是我们一切工作的出发点和落脚点。”农贸市场包括批发市场是城市食品供应的重要渠道，70%以上的畜禽肉、水产品、蔬菜水果均通过农贸市场、批发市场进入城市流通。农贸市场与老百姓的生活息息相关，保障着千家万户的“菜篮子”安全。然而，从武汉华南海鲜市场到北京新发地市场，疫情的接连爆发也暴露出传统农贸市场建设和运营中存在着不少缺陷和问题。
空间布局不够科学合理。在许多城区的总体规划中，对配套农贸市场的规划建设往往滞后于医院、学校等公共设施。农贸市场主要集中在人口密集的老城区，要承担城区大多数人口的消费任务，负担过重。而在城乡结合部、新城区市场布局较少，导致非法市场和游商浮贩泛滥成灾，违章占地、违章占道、违章建设问题普遍存在。北京、上海、广州2019年的政务数据资源网与人民政府网显示，三个城市的农贸市场大约分别有750、1000、500个，70%分布在老城区，仅有30%分布在新城区。
部分农贸市场基础设施陈旧。随着城市建设进程的加快，城市老旧市场受初建时设计规划条件、经济环境和年代所限，原有设施功能不全，存在市场内摊位布局不合理、摊位立面破损陈旧、公共设施严重老化、采光严重不足、排水用电系统老化、路面常年积水湿滑等诸多问题，加之旧市场周围环境较差，车辆停放、垃圾处置、雨污分离等配套设施发展也相对滞后。市场经营者往往缺乏足够动力对那些陈旧滞后的基础设施进行升级改造，脏乱差、阴暗潮湿、噪音污染、蚊虫滋生等安全卫生问题一直是农贸市场撕不掉的标签和摆脱不了的刻板形象。
食品安全问题多发易发。农贸市场作为食用农产品的主要流通环节，其食品安全直接关系到消费者的身体健康和生命安全。由于农贸市场销售人员的流动性强，市场开办单位等责任主体管理不及时、不到位，使得农产品销售者往往保持着传统原始的销售习惯，食品卫生条件难以保障，经营场所卫生条件差、抽检等日常监督管理方式难以开展落实。销售者普遍缺乏索证索票意识的现实，更使得发现问题的食品安全责任难以追溯，导致食品安全问题多发易发。杭州地区“毒红毛丹”、乌鲁木齐人造“新鲜红枣”、河北“红心”咸鸭蛋、温州“注胶虾”等食品安全事件均发生在农贸市场，食品安全的监管盲区依然存在。
突发公共卫生事件应对能力不足。面对突如其来的疫情，消费者选择“不出门”的线上购物方式给农贸市场的生存发展带来了不小冲击，传统的农贸市场无法满足现代社会的消费观需求。在此次疫情中，多数农贸市场的表现不尽如人意，主要体现在菜品品种不全、价格过高、消毒不彻底等方面，许多农贸市场经营户缺乏防护意识，也没有严格执行特殊时期的稳价策略。由于缺少线上线下衔接环节，大部分农贸市场互联网程度较低，无法在突发时间内灵活转型，应对突发公共卫生事件能力不足的现状显露无遗。
“菜篮子”虽小，却装着民生大承诺。疫情发生以来，为切实保障民生需求和确保群众生命安全，我国各地政府持续加大监管力度，统筹协同推进农贸市场疫情防控和升级改造工作，农贸市场呈现出可喜的新变化。
疫情常态化防控工作有力推进。各地政府完善组织管理，细化责任分工，按层级抓好落实，采取强有力举措将农贸市场防控工作落实到位。例如，深圳市设立农贸市场疫情防控工作专班，建立“1（市）+11（区）”数据报送通道；上海市商务委会同相关部门制定了《本市农贸市场疫情防控实施方案》，推行“四个强化”制度——强化场所管理、强化人员管理、强化食品安全管理、强化应急管理。
食品安全监管力度不断加强。各地政府根据疫情防控新形势新要求，持续加大对农贸市场的监督检查，及时查处违法违规行为和不合格食品。例如，上海市对国际冷链商品疫情防控做了重点部署，创新了“九宫格工作法”，即三查验、三告知、三消杀；南京市建成农贸市场协会食品安全工作站，实现行业自律，规范行业行为；广州发布农贸市场新冠肺炎疫情常态化防控工作指引，切实落实市场环境、产品和人员疫情防控和应急处置各项措施。
农贸市场运营模式主动创新。疫情好转之后，各地农贸市场从纵向（服务深度）和横向（服务广度）两个层面，开始积极主动探索运营新模式。例如，浙江杭州骆家庄农贸市场应用5G技术，对商户交易流水到食品追踪溯源进行全程监控；广州市推出“菜丁云智能科技系统”，通过提供送货服务，减少消费者接触农贸市场现场环境的机会；在河南郑州新建的多家标准化农贸市场里，电梯、中央空调、免费WIFI、儿童乐园、免费图书阅览室、宠物暂存区应有尽有。
升级改造工作初步开展。有鉴于此次疫情暴露出传统农贸市场的诸多问题，各地政府开始从多元、智能、品牌等多个维度同时发力，制定一系列政策来规范和推进传统农贸市场的升级改造。例如，武汉市成立了市农贸市场标准化改造指挥部，分层次推进全市农贸市场的转型升级；青岛市出台《青岛市公益性农贸市场升级改造和标准化建设及专项资金管理办法》，加快构建布局合理、功能配套的农贸市场体系；浙江提出《浙江省农贸市场和专业市场“五化”提升行动方案》，全面启动市场的“便利化、智慧化、人性化、特色化、规范化”改造。
2021年3月5日，李克强总理代表国务院向十三届全国人大四次会议作政府工作报告，明确提出：“加强配套设施建设，实施更优惠政策，让社区生活更加便利。”小小菜篮子，承载着百姓的殷殷期望，承载着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面对后疫情时代群众消费需求的新要求，在总结借鉴疫情防控经验的基础上，未来将从以下几个方面着手来加快推进农贸市场转型升级，保障百姓“菜篮子”安全。
一是布局科学化。在此次疫情中，人流如潮、万头攒动的农贸市场成为疫情暴发的“隐秘角落”。因此，需要科学合理规划农贸市场布局，实现各级市场功能区分，避免人流大量聚集。各地在城市建设规划中应该坚持把农贸市场放到重要位置，并将农贸市场纳入城市公共管理与公共服务用地规划管理范畴，根据城市发展需要和新建社区商业配套设施建设，结合交通条件及周边市场等因素，注重大中小结合，进行合理规划和布局。在土地性质上，各地政府应充分保障农贸市场建设用地，只租不售，避免后续出现改变土地性质的变更，让具有公共服务功能的农贸市场沦为商业用地。
二是业态多元化。虽然面临着生鲜电商、生鲜超市日趋激烈的竞争，农贸市场目前仍是我国居民主要的农产品消费渠道。在后疫情时代，传统农贸市场依然要努力改变业态相对单一的现状，一方面要发挥价格便宜、更加新鲜、品类齐全的传统优势，建立起集超市、集市功能服务于一体的消费场所，形成“生活气息体验的环境”来留住老顾客；另一方面，可将文化创意与市场相融合，同时开拓线上订单配送模式，吸引年轻群体成为农贸市场消费的主力军。
三是运营精细化。此次疫情已经证明农贸市场管理细节上的任何漏洞，在人员流动频密的城市空间中，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灾难后果。因此，在后疫情时代，对农贸市场改造不应该是简单地对市场环境的整治，而是从外表到大脑的整体功能性改造，消防、卫生、安全、检疫都应该成为农贸市场精细化运营的一部分。特别重要的是，农贸市场应该利用先进的互联网、物联网及大数据技术，在实现便捷消费、食品安全追溯的同时，实现信息的实时化、具体化、可视化，从而有利于监管部门对市场经营活动的动态监管。
四是环境生态化。消费者在疫情之后将更加关注农产品安全质量，价格不再是决定性因素，卫生干净和食品新鲜成为首要决策因素。因此，农贸市场急需摆脱“脏乱差”的固有形象，向居民提供一个环境优越、卫生健康、舒心购物体验的市集。农贸市场应以绿色生态为主旨，针对陈旧滞后的基础设施进行升级改造，实施垃圾无害化处理、污水收集、节水降耗、合理改造，并且不只是做到场所表面的清洁，更要实现供应链层面的全程可追溯。同时，应加强经营单位和从业人员的健康知识普及宣传，提高经营者和从业人员的健康素养和文明素质。
